開封眾人陪著小四子去買地,到了芳華苑門口,就預感今天競價可能會很激烈。
大門口沒什么馬車,倒是有不少牽著馬的隨從,騎馬來的而不是坐車來的,表示今天江湖人更多。
小四子嘴巴就一點點撅起來了,小聲嘟囔了一句,“一會兒沒準買不著。”
趙禎搖著扇子慫恿他,“怎么會買不著呢?競價么!要搶起來才有意思!”
小四子瞄了趙禎一眼——皇皇你究竟是來做買賣的,還是來看熱鬧的?
趙禎樂呵呵大搖大擺往里走。
五爺背著手,打量這座芳華苑。
講白了,這里就是個大戲園子。
果然,走進去也是戲園子的布置,好些戲班子的人還在院子里練功。
芳華苑占地規模還挺大的,分門別類有不同的小樓和小院,分屬于不同的戲班。
競拍會在芳華苑里最大的蓮花樓里舉行,是一座二層的戲樓。
蓮花樓是臨安府數一數二的戲樓,戲臺在小樓正中間,呈蓮花狀,是個蓮花臺。
小樓四周一二層都賣座,一樓是散座,二樓是雅座。這樓屬于蓮花班所有,晚上班子出來唱戲,白天租給商會辦競拍,租金也不便宜。
參加競價會的人不少,通常兩三個人來的在一樓坐,人來的多的就上二樓雅座。
展昭他們一大幫人進來,負責招呼的伙計看到了,過來就問,“幾位是謝府介紹來的么?”
趙禎點了點頭,還挺好奇問,“你們怎么知道的?”
伙計笑著領眾人上二樓,說剛才謝公子派人來打過招呼了,說來幾個朋友讓咱們幫招待,大小全是帥哥,還有一個特別可愛的小朋友。
眾人都瞧小四子。
團子嘴噘得更高了——意思是,白白他們是大帥哥,小良子他們是小帥哥,就他一個小朋友唄!
公孫伸手揉了揉兒子的臉蛋——團子最近越來越敏感了。
……
上了二樓已經有不少人了,果然今日是江湖人居多。
五爺挺慶幸,還好剛才他師父跟殷候還有妖王一起去逛古玩街了沒跟來。
展昭一抬眼,迎面就看到了鱷島那幫人,鄂明也皺著眉頭瞧著他,那眼神像是問——怎么又是你啊?!
展昭一扭臉——無視!
霖夜火左右瞧了瞧,發現大多數都是江湖人,一桌一個門派,奇形怪狀什么款式的都有。
“誒。”火鳳堂主跟展昭和白玉堂打聽這些都什么門派,展白兩個自個兒都搞不清楚。
展昭和白玉堂不認識江湖人,江湖人可大多認識他倆,見他倆一來,江湖人也覺得不妙……本來今天幾家門派是準備彼此拼了,看誰能買下這塊地。結果橫插一杠來了這幫人,白玉堂有錢誰都知道,要拼也拼不過啊!
之前西湖邊一亂,江湖人里就已經傳開了,說展白兩人出現在此,目標就是江南盟主之位。
白玉堂是天山派的,北邊最強門派已經基本坐實了。而展昭是魔宮的……江南一帶哪個門派的實力能跟魔宮相提并論?別說一個,就算這十個加起來也比不過啊!所以展昭和白玉堂有點要一統南北武林的意思!再加上個控制了西域武林的霖夜火,這三個人看來是準備壓住當今武林一代人了!
而此時,正坐在一起陪小四子研究競拍冊子的展昭、白玉堂和霖夜火,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一統江湖了。
芳華苑提供的冊子上有今日各種拍品的介紹,小樓信息更加詳細……
這座樓建于前朝,上百年歷史了,難怪那么破舊。
小樓的主人姓李,李員外家有好多樓和鋪面,一直都是靠收租。最近西湖邊沿街好幾家鋪面要擴建,準備賣掉這幢舊樓來籌錢。
通常租這種樓都是開酒樓茶館什么的,之前的確是開過好幾家挺有名的酒樓,生意也很好。
而小樓最后的租客姓錢,開了一間琴行。
“琴行?”眾人覺得有點莫名,這么好的地段開家琴行?是只賣琴,還是像開封城天音閣那樣,賣樂器還賣座教音律之類的?
展昭跟端茶來的伙計打聽,伙計說李家的管家也來了,去請他過來。
李家的管家叫李福,老爺子今年六十多歲,看著精明強干。
“幾位爺。”李管家過來給眾位拱了拱手。
展昭問了一下小樓的大致情況,是有多舊。
李管家說,“這樓之前一直都是租出去做酒樓,后來租客都嫌舊了,做買賣不好看。我家老爺本來想修繕一下,但后來來了個錢老板,說想租這樓,他只在一樓開個鋪面賣琴,二樓修琴,三樓他自個兒住。”
公孫聽著都新鮮,“這租金很便宜么?”
管家搖搖頭,道,“租金是一點都不便宜的,但那位錢老板估計挺有銀子,好似不在意這些,一租就是五年,而且一下子五年的租金都付掉了。”
眾人都有些驚訝——沒見過一次付五年租金的,這是壕還是傻啊?
“我們之前都開玩笑說這位錢老板真心有錢浪催的,五年租金夠在西湖邊買個旺鋪了,別人是買不起才租,他明明買得起還租,不就是賣琴么,何必租個破樓。”
眾人也都點頭,是挺奇怪的。
“但那人住了兩年左右就不見了。”李管家一臉的無奈,“那樓的關門再沒開過,樓上也沒亮過燈。”
“那錢老板人呢?”趙禎好奇。
“誰知道啊,有傳言說是他可能出去辦事,出了意外,或者是去了外地不想回來了。”李管家一攤手,“但人家畢竟租了五年啊!錢都付了,我們就只能等他回來。結果現在五年到了,他人也沒見,我家老爺都不管生意了,給了少爺打理。少爺那天去看了一眼樓,說實在是太破了,干脆賣了吧,銀子倒出來正好裝修鋪子。”
小四子問賣價多少,管家說紋銀兩萬兩。
小四子預算有五萬兩呢,覺得好便宜。
趙禎沒什么概念,就問南宮——是貴還是便宜啊?
南宮同樣沒概念。
五爺來了句,“相當于白送。”
眾人都瞇著眼睛看他。
霖夜火算了算,比了比自己開封買宅子花的錢,忍不住有點起疑心,“我說,你這西湖邊這么好的地方,就賣這么點價錢?這樓該不會是鬼宅或者兇宅吧?”
李管家連忙擺手,“哎呦,當然不是。租約一滿我們都收回宅子來看過了,樓的確是很舊了,但里頭可沒死人,就是……”
眾人都瞧著他——就是什么?
“就是啊,那個錢老板走的時候都沒好好收拾,宅子里落了灰接了蜘蛛網,然后吧,還有一股子霉味兒。房子這種東西,別說幾年不住了,就是幾個月不住,都會陰森森的。所以說其實這兩萬兩就是賣地皮的錢,那樓肯定是要推到重建的。那推樓和蓋樓的銀子,還得買家自己出了。”
眾人聽完,都看白玉堂,那意思——合算不合算啊?
五爺端著茶杯一挑眉,“這點價錢就是白送。”
李管家笑瞇瞇點頭,眾人都又去看小四子——怎么樣呀?
小四子撥了撥心里的小算盤,覺得劃得來!蓋個小樓也花不了多少銀子的,兩萬兩買那么好個地皮,值得!剩下的銀子沒準還夠買個鋪面!
展昭覺得的確是樁好買賣,但看了看滿樓的江湖人,估計沒那么容易買到手。
“幾位爺,聽說是謝公子的朋友?”李管家剛才估計聽伙計說了,就詢問。
眾人都點頭。
“呃,我問一句,你們買去是做買賣么?”
眾人都看小四子。
小四子問管家,“李大爺,你去過開封城么?”
李管家點頭,邊端詳小四子,心說這娃娃怎么長的這么可愛!
“那你吃過滿記的點心么?”
“哦!”李老爺子直點頭,“滿記!知道知道!”
展昭表示,買這小樓是準備開個滿記的江南分鋪。
李管家摸了摸胡須,點頭,“這樣啊,呃……要不然就這么定了吧,兩萬兩成交,我去跟那頭商會的說一聲,咱這單就撤了,讓他們繼續拍別家的。”
眾人驚訝,這都行?莫不是因為小四子可愛?
眾人都看團子——果然可愛可以當飯吃!
趙普不解,“為什么呀?”
“其實啊,本來我們今天也準備撤單了,我們就普通人家,不怎么敢跟江湖門派打交道。”
李管家看了看左右,小聲說,“滿記是大買賣,謝家又是本地有頭有臉的人物,賣給你們銀子肯定不會拿不到手。”
說著,老爺子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另外幾桌江湖人,“這些江湖門派咱們真心惹不起,別看一會兒拍的時候一個勁叫高價,到時候真要收錢可麻煩了!萬一人家推三阻四的咱們也沒法,麻煩事兒多啊……少爺之前也交代了,價錢過得去就行了,最主要順順利利,少點麻煩。”
眾人聽了都點點頭,覺得也是有理。
小四子拽了拽李管家的袖子,說,“李大爺,你去跟那邊說一聲,咱們換個地方談,我帶著銀子呢,今天就能成交,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。”
“好嘞!”李管家眉開眼笑,趕緊就跑去跟商會負責競拍的說了。
展昭他們覺得出乎意料的順利,就收拾收拾,起身,準備跟管家去看看地方,然后找個茶樓坐下來聊。
管家那邊很快就談妥了,撤回了單子,到樓梯口對展昭他們招招手。
眾人就準備下樓。
這時,主持競拍的開始唱拍,跳過了李家的這樁小樓,直接到了下一個鋪子。
而樓里有幾個江湖人都注意到了情況有變,紛紛交頭接耳。
“唉!”
這時,一直都盯著展昭他們那桌的鄂明喊了起來,“李家那幢樓呢?”
“哦。”主持就說,“賣家撤單了,說不賣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?!”
鄂明一拍桌子,“我們就是為了那樓來的!”
展昭就知道這小子準備找茬。
李管家對著眾人招招手,那意思,別理會,趕緊走。
五爺拉著展昭就走了。
而負責主持的賣家也是行家了,這種事情沒少碰見,就說,“賣家剛才說要當場付錢,還要全款,他們事先沒說所以不合規矩,我們給他撤了,想買的話,可以直接找賣家議價,一手交錢一手交貨。”
聽說要當場付全款的,幾個江湖門派都咂咂嘴。其實李管家還是有點經驗的,這種門派橫慣了,他們也不是說缺錢或者付不起,但多少不會爽快的一次性付清,大多得折騰個幾個月甚至一年,你也不敢去催款,畢竟人家都是江湖人,普通買賣人也招惹不起。
本來拍不到也就算了,還有其他的宅子和鋪子可以考慮,但鄂明不爽的是剛才那個管家分明帶著展昭他們走了!表示那樓展昭他們買走了!
鄂明正不痛苦,一旁一個人走了過來,拍了他一下。
鄂明抬頭,就見是鷹羽閣的閣主,自己的好哥們楊易鷹。
楊易鷹在他身邊坐下,低聲說,“聽說展昭有意來摻和一腳江南盟的事,看來是真的了!”
“哼!”鄂明牙齒磨得嘎吱響,“他一個魔宮之后,怎么參選代表正派武林的江南盟?誰會選他!”
“嘖。”楊易鷹搖搖頭,“你沒聽說么?之前會稽山一場風波,望樓城和月明山莊都倒了,據說當時好幾個江南的門派都差點被滅,展昭一己之力救了好幾百人。現在江南好些小門派都很推崇魔宮。最近不還有不少人在給魔宮正名,說當年殷候是被冤枉的,不然天尊也不會跟他關系那么好……”
“荒唐!”鄂明一拍桌子,“他展昭已然賣命給朝廷了,憑什么過問江湖事?”
“你帶了多少銀子?”楊易鷹問鄂明,“剛才我手下聽到展昭他們跟李家的人講好了價,紋銀兩萬兩。”
鄂明畢竟鱷島少主,手上銀子還是有的,覺得兩萬兩倒是也不貴。
“咱們也去看唄!”楊易鷹挑撥鄂明,“不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地契的事情么?甭管怎么樣,跟他展昭搶了再說!”
鄂明一聽,點點頭,“好!”
說完,兩人也都起身,追展昭他們去了。
而旁邊桌,莫暮雨也在,他也聽手下跟他說,剛才李家和展昭講好了價,說兩萬兩。
莫暮雨見鄂明他們跟著去了,就也對跟自己一起來的巨石堡堡主沈金石一使眼色,兩人也帶著手下跟了上去。
……
展昭他們跟著李管家出了芳華苑,先奔那小樓的所在,準備看看房子。
離開芳華苑不遠,走過兩趟街就能看到了,這小樓離西湖邊最熱鬧的那趟街只隔一條巷子,十分的便利,熱鬧但不亂,而且四周圍沒高樓,隔老遠就能看到鋪子招牌。
五爺前后看了看,覺得地段是真好,兩萬兩簡直白撿,五萬兩都不虧。
而眾人一看那小樓,瞬間明白了為什么賣那么便宜,這樓看著齁嚇人,一看就是許多年沒人住過了,周圍這么熱鬧,看著還陰氣森森的。
大門關著還掛著鎖,歪歪斜斜一塊破布招牌,寫著“錢氏琴行”幾個字,但這座樓別看破舊,門窗看得出是修繕過的,大門是鐵門,窗戶還是琉璃的,雖然落了很多灰,但一點沒破損。
五爺覺得有些奇怪,這種琉璃窗戶南方不多見,這種琉璃窗通常北方多見點。而且五爺這方面比較在行,看這個琉璃窗的安法,還是個雙層的,他外公冰原島才用得到這種窗戶,江南一帶大部分時間都很暖,至于么?
小四子跟小良子手拉著手,剛才還一路討論新蓋的滿記鋪子要幾層,這會兒突然就不說話了。
小四子抬起頭打量了一下那座小樓,最后雙眼盯著三樓一扇緊閉的窗戶。
霖夜火也覺得這樓看著是有點晦氣,不過反正是要推倒重建的,無所謂了,就問管家能不能進去瞧瞧。
管家拿出鑰匙就去開門,眾人都跟著走,小良子也往前走,跟自己拉著手的小四子卻沒動。
公孫回頭看看站在原地,還抬著頭盯著三樓窗戶看的小四子,“怎么啦?”
小良子也好奇,身后沈元辰和唐落梅都小聲議論。
“這樓看著有點嚇人!”
“就是啊!好像兇宅!”
“槿兒,是不是哪里不對?”
小四子眉間皺了個小疙瘩,嘴里嘀咕了一句,“眼睛。”
“哈?”
良辰美三個都問他,“眼睛?”
小四子點頭,“眼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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