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雅聽著聽著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察覺到了異樣。
她當下的身份是護工，雖說向箏是雇主，可兩人的關系遠沒親密到這般程度。
更關鍵的是，蕭聿下達指示時的口吻，那分明是對熟悉之人說話的語氣。她暗自思忖：究竟是在什么時候露出了破綻？
恰在這時，醫生走進了病房，說道：“蕭先生，我們現在要為您拆除繃帶，稍后您適應一下，看看能否恢復視力。”
即便是向來強大沉穩的蕭聿，此刻也不禁緊抿著嘴唇，淡淡地應了一聲“嗯”。
舒雅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，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，畢竟這結果關乎她未來的幸福。
隨著繃帶一層一層被拆除，蕭聿的眼睛露了出來。
乍一接觸到光線，他沒有明顯的反應，只是耳朵微微動了一下。
舒雅感覺事情不對勁，趕忙伸出手，在他眼前晃了晃：“蕭聿，能……能看見嗎？”
此刻，她顧不上偽裝，滿心只關心這最終的結果。
蕭聿黯然地垂下眼眸，答案似乎不言而喻。
舒雅見狀，仿若瘋了一般，猛地抓住醫生的胳膊使勁搖晃，眼眶泛紅，聲音哽咽：“你們不是說手術很成功嗎？他怎么還看不見？他可是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律師，是正義的擔當，他絕不能看不見啊！你們快想想辦法幫幫他！”
主治醫師被晃得頭暈目眩，幾乎要吐了，對于這樣的結果，顯然也感到十分困惑，趕忙安撫道：“女士，您先別著急，也許他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。”
“那要適應多久？一天、兩天，還是一個月、一年？你們后續有什么計劃？治療方案是什么？”舒雅情緒激動，一連串問題像連珠炮似的拋了出來。
難道說，她真的要重新物色對象了？
常言說得好，久病床前無孝子，更何況她連女朋友都算不上，她真擔心自己難以堅持下去。
醫生原本以為手術已然成功，并未準備后續計劃，只能無奈地安撫道：“我們會集合醫院最頂尖的眼科專家，商討出一個治療方案。實在不行，還可以轉院，同仁醫院的眼科更為出色。”
“那你們務必盡快。”
醫生離開病房后，舒雅的淚水奪眶而出，她看上去比蕭聿還要傷心難過。
“生死有命，富貴在天，有些事強求不來。”蕭聿強顏歡笑地說道。
舒雅抬手抹了把淚水，走上前緊緊抱住蕭聿，手在他后背輕輕撫摸著，說道：“你別怕，要是你真看不見了，我就當你的拐杖。我可以幫你讀文件、整理資料，還能幫你打官司，你還有我呢。”
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，她便順手用蕭聿的病號服擦拭。
蕭聿微微皺了下眉頭。
“阿箏對我可真好，給我找的護工都這么貼心。我也沒什么能報答的，給你簽張支票吧。”
舒雅：“……”
不知為何，舒雅分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揶揄。
糟糕，他肯定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。
“護工個頭啊！護工能對你這個瞎子這么好？我是舒雅！你個沒良心的，這時候還惦記著向箏的好，一點都不念我的情。”
蕭聿與她稍稍拉開一點距離，拉著她在病床邊坐下，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，說道：“乖，別哭了，哭得丑死了。你去辦理出院手續吧。”
舒雅：“……”
這反轉來得太過突然，舒雅一時之間竟沒反應過來。
怎么回事？敢情一直都是在騙她，拿她尋開心？
“蕭聿，你個王八蛋！看我出洋相很好玩是嗎？”
舒雅忍不住破口大罵，臉上一陣青一陣紫，胸口劇烈起伏，還不自覺地揮起了拳頭。
蕭聿連忙捉住她亂動的手，趕忙求饒：“我現在還是個病號，雖說勉強能看見點東西，但也只是模糊的輪廓。你可別把我的神經弄亂了，要是再出故障，你可就真得對我負責到底了。”
他這話的意思，是肯讓她負責？那他們倆……
舒雅喜極而泣，帶著哭腔問道：“蕭聿，你到底啥意思啊？”
“字面意思。”蕭聿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，認真地說道，“阿箏說得沒錯，人在低谷的時候，更容易看清周圍的一切，誰是虛情假意，誰是真心實意。謝謝你，沒有嫌棄我。”
“就……就只有這些嗎？”舒雅結結巴巴地問道，完全整不會了。
蕭聿在心里暗笑她是個傻女人，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，還想讓他怎么表達呢。
“我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，工作中又經常處理離婚訴訟，看多了夫妻離婚時的丑惡嘴臉。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愛別人，如果你有勇氣，那我們可以試著交往看看。”
“YES. I DO。”
熱情奔放的舒雅瞬間伸出雙臂，緊緊抱住蕭聿的脖子，激動地啃起來。
*
前一階段，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女企業家插足他人婚姻事件，迎來了戲劇性的反轉。
發貼人在帖子里提供了確鑿的證據，包括女企業家的部分聊天記錄，以及原配和男方的道歉書。
原本的“插足”瞬間變成了“被勒索”，好在正義并未缺席。
這篇帖子迅速登上熱門，使得關于程序和向箏的帖子熱度大幅下降。
事故中的涉事男子正在被警方全力追捕，如有相關線索，歡迎廣大群眾提供給警方。
正在辦公的向箏看到這則消息后，立刻給蕭聿發了一條微信表達感激：“光說謝謝太沒誠意了，等你出院，一定請你吃頓大餐。”
蕭聿的回復卻有些出人意料：“得你們夫妻一起請，因為我也要帶女伴。”
女伴？
這是鐵樹要開花了？難道是舒雅終于打動了蕭律師？
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感情正遭遇問題，向箏打心底里希望別人能夠修成正果，于是欣然回復了一個“好”字。
這時，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，沈星走了進來，匯報道：“向總，我去了一趟酒吧，酒吧老板說當晚監控壞了。據當時的情況來看，先生和那個女人確實發生了一些爭執。先生向女人索要手機，這一點有很多顧客都親眼看見了。”
向箏雙手交叉抵在唇邊，心中暗自思忖：這事不太對勁。
怎么偏偏是昨晚監控壞了？究竟是誰在針對程序？難道是競爭對手？
在網絡上，眼紅嫉妒的人可不少。
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酒吧相遇，人們的第一反應往往是他們在尋歡作樂。
女人天生處于弱勢地位，而大眾又通常同情弱者。
如此一來，勢必會對程序的公眾形象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。
當下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程序當眾澄清事實。向箏原本打算今天早點下班，回去和程序好好聊聊這件事，可南方公司的合作框架方案迫在眉睫，等她忙完回到家，程序已經睡下了。
*
程序在得知莊倩的消息后，給章境源發了一條留言，大致意思是遇到了點麻煩，章境源作為在場人，算是證人，到時候可能需要他出面澄清一下。
章境源回復得很快：“小意思。我當時留了個心眼，因為你在網絡上太火了，那女人臨走時還故意拍你。我懷疑是你的競爭對手在針對你，所以我又折回酒吧，跟酒吧方面要了當時的監控視頻。這可是能證明你清白的關鍵證據。”
程序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，不愧是老班長，在人情世故方面，遠比他想得周到。
“謝了，老班長。這樣，你把原版視頻發給我。”
“行，我本來想著要是沒人搞事，過幾天就把它銷毀了，看來還真留對了。”
程序接收了視頻，不過他沒打算馬上公布，正所謂“讓子彈飛一會兒”，更容易看出背后的牛鬼蛇神。
另外，這個女人的出現是意外，還是受人指使？
程序和向箏都被輿論波及，這幕后黑手到底針對的是誰，還真不好說。
趁著小四月午休的間隙，程序抽空打開了視頻。
視頻里基本把吧臺附近的情況都記錄了下來，足以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就在視頻接近尾聲時，程序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，一男一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