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昏。

  驕陽似是不甘墜落,噴射出無數道赤色火焰,將整個天空燒成了血色。

  村邊的小山坡上,紅蓮依靠在小侯爺的肩上。

  兩人都沒有說話,靜靜地看著天邊的晚霞、腳下的村莊、梯田、河流……

  他們像是在和這個小村莊道別。

  時間又過去了兩天,兩人在廬山村已經停留了七天,經過七天的療養,小侯爺已經傷勢痊愈。

  紅蓮傷得重些,但也好得七七八八,走路已經不成問題。

  他們決定明日一早離開。

  良久,紅蓮開口道:“這里真的好美。”

  “嗯,像一處世外桃源。”

  季懷安心中暗嘆了一聲,心思這世上哪有什么世外桃源。

  這里看似安逸,但其實只是表象而已。

  他早就發現了,來來往往的村民要么是孩童、婦女,要么是五旬以上的老者,年輕力壯的都被拉去當壯丁了。

  這個時代的消息閉塞,一旦被拉去當兵,很難再收到消息,基本也很難再回來了。

  香菱的父親被拉去當兵已經有六七年了,只有第一年收到過一封信,之后便再無消息。

  不論是死在戰場上,還是客死異鄉,親人都毫不知情。

  村莊安逸的背后是妻離子散,連基本的一家團圓都做不到,談何世外桃源。

  紅蓮顯然想不到這些,她只是覺得這種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的生活很平,很安逸。特別是這七天來,小侯爺只屬于她一個人。

  兩人做了七天的小夫妻,這讓她很滿足。雖然受了重傷,但這七天卻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。

  但現在,離開的日子到了。

  “我會很想念這里的。”

  “這里離京都不遠,閑暇時我們可以再來。”

  “真的?”紅蓮驚喜地抬眼看著他。

  “當然,少爺我什么時候騙過你。”

  他溫柔地將紅蓮摟在懷里。

  天黑前,兩人回到了秦家。

  剛進房間,敲門聲傳來。

  季懷安走過去打開房門,香菱拿著一個包裹站在門口。

  “香菱姑娘,快進來。”

  “郭大哥,蓉姐姐,我把你們的衣服縫好了。爺爺、奶奶還給你們準備了一些干糧。”

  香菱說著將包裹遞給他們。

  季懷安接過來,感謝道:“香菱姑娘,我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。”

  他本想留些銀子,但身上的錢袋在落水時被沖走了。

  兩人白吃白住了七天,臨走還拿干糧給他們,甚至連他們的真名都不知道,多淳樸的農村人啊。

  季懷安想過跟香菱說出真名,但猶豫后還是作罷。

  以后恐怕也不會再見,真名假名又有什么區別,名字只是個代號罷了。

  “能和郭大哥和蓉姐姐相遇,是我們的緣分……”

  香菱看了季懷安,似乎想說什么,不過并未說出口,最后道了聲晚安便離開了房間。

  次日一早,香菱將他們送到了最近官道,并給他們指明了通往京都的方向。

  “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北走,到了潞縣后休息一晚,第二天早點出發,天黑前應該能到達京都北城門。”

  “多謝香菱姑娘。”

  “郭大哥、蓉姐姐,一路保重。”

  “香菱姑娘,后會有期。”

  道別后,香菱目送著季懷安和紅蓮慢慢走出視線。

  不知為何,看著兩人離去讓她微微有些失落。

  …………

  京都。

  相府大廳。

  福伯焦急地走來走去。

  又過去了七八天,季懷安和紅蓮一直沒有回來,這讓他擔心不已。

  這時,一名暗衛快步走了進來。

  “可有小少爺消息?”福伯急忙問。

  暗衛搖了搖頭:“我們已經沿途查到了平城,并無小少爺的消息。”

  “接著找,多帶些人,沿途問仔細一點。”

  暗衛領命離去。

  福伯擔憂地緊蹙起眉頭。

  不一會,老侯爺下朝回來了,第一句話便問老六回來了沒有。

  聽到福伯的回答,老侯爺一臉凝重。

  “侯爺不用太擔心,小少爺內力深厚,還有紅蓮同行,不會有事的,或許是貪玩,沿途游山玩水,所以晚了。”福伯安慰道。

  “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。”

  “都已經派出去了!”

  福伯正說著,又一名暗衛走來稟報。

  “剛打聽到,十日前,有一男一女騎馬出了平城,從衣著樣貌上看,很可能是少爺和紅蓮。”

  十日前?老侯爺和福伯一聽,全都緊張起來。

  從平城騎馬到京都,最多兩日時間,即便再慢,也絕對要不了十日。

  “確定是少爺和紅蓮嗎?”

  “這個……尚不確定。”

  “快去查,從平城到京都北門,沿途每一塊土地都給我查清楚。”

  “是,侯爺。”

  暗衛立即轉身離去。

  “侯爺,我給你弄點吃的。”

  “不用了,沒胃口……有小安的消息,立刻通知我。”

  老侯爺說著轉身走向書房。

  福伯一看老侯爺的狀態,頓時心急如焚。

  這一等,便是一整天,雖然消息不斷地傳來,但始終沒有發現小侯爺的蹤影。

  傍晚時分,福伯端了一份飯菜走進書房。

  “是不是小安回來了?”

  老侯爺瞇著眼靠在椅子上,聽到動靜猛地站起來。一看是福伯,頓時有些失落。

  “侯爺,先吃點飯吧!”

  福伯將飯菜擺到旁邊的茶桌上。

  “還沒有消息?”老侯爺憂心忡忡地問。

  “還沒……”

  福伯也同樣擔心不已。

  老侯爺坐到茶桌邊,拿起筷子又放下。

  “沒胃口,不吃了。”

  “侯爺,你已經一天沒吃了,多少吃一點。”

  “不餓……”

  這時,一名護衛飛奔到書房門口,高興地稟報:“侯爺,福伯,小少爺回來了。”

  老侯爺蹭的站起來便往外走。

  福伯眉頭一舒,急忙扶著老侯爺走出書房。

  兩人剛出書房便看見季懷安扶著紅蓮走了過來。

  “小安,紅蓮,你們受傷了?”

  “爹,我沒事,紅蓮受了點傷。”

  “怎么回事?”

  “爹,福伯,進屋說。”

  幾人一起回到書房。

  一進房間,季懷安聞到香氣撲鼻的飯菜,立刻扶著紅蓮坐過去,拿起碗便大口吃起來。

  他們走了兩天,路上只能吃干糧,饞壞了。

  “紅蓮,你也吃。”

  紅蓮緊張地看了眼老侯爺。

  老侯爺微笑著點了點頭:“吃吧……阿福,去多弄些飯菜過來,再來壺酒,我也餓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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